【赤黄】毒苹果
黄濑凉太结束了复诊，走出医院的时候，天空飘起了小雪。
“凉太，小心路滑”赤司站在台阶的尽头，向他伸出手。
“这是伤员的待遇？”黄濑带着撒娇的口吻，反倒将手缩回了口袋。
“凉太，需要我重复第二遍？”赤司的语气依旧柔和，但是渗入了命令的意味。黄濑笑了笑，乖乖将手递过来去。虽然隔着手套，却可以感觉到手指的每一个细节，以及紧紧贴合的温度。
从春天分开以后，就没有这样牵过手。
“没想到小赤司会答应笠松前辈的请求。其实我一直很听话啊。”黄濑望着呼出的一团团白气消失在空气中。“小赤司看过诊断书后，放心了吧。我这次虽然很乱来，但是，脚伤恢复得很好。假期的时候，一直乖乖待在家里哦。真不愧是小赤司，连笠松前辈都那么信任你。不过，前辈居然把我当成了小孩子。”
笠松打电话拜托赤司的时候，赤司不觉有些惊讶。现队长请求前队长监督不听话的队员。赤司怀疑笠松缺乏自信，黄濑虽然性格倔强，但是对于尊敬的人，他不会无理取闹。接受这样的请求，赤司是带有私心的。
黄濑在冬季杯的表现超出了赤司的预料。震撼的同时，也深刻感受到黄濑的成长。那个爱哭的，时常粘着他的黄濑，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王牌。然而，赤司心中因为“分开”造成的罪恶感却没有丝毫减退。去年冬天，当赤司在志愿表填写了洛山，两人平静地分开了。双方都是爱面子的人，分开之后以暧昧的形式保持了前队友的友情。
为什么罪恶感没有消失呢？赤司至今找不到答案。如果自己的选择是绝对正确的，那么又为何给绝对的存在寻找理由呢？赤司陷入了二律背反。
赤司看了一眼身边的黄濑，黄濑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纯净，仿佛清澈见底。他察觉到黄濑仍然对自己怀有好感。对这种好感视而不见，只会加深心中的罪恶感。接受这份好感，同样罪恶感会有增无减。赤司不愿承认他驾驭不了感情，对于黄濑，他只能用“无可奈何”形容。
“凉太，医生说过不能剧烈运动。在春假之前，你要停止篮球部的活动。”
“诶！小赤司好过分啊”
不出所料，黄濑发出不满的呼声。
赤司认为自己的话语肯定对黄濑有约束力。但是至于效用有多大？他不得而知。毕竟，黄濑本质上不是个听话的家伙。
巴士的站台出现在眼前。赤司感觉交握的手指微微勾紧。他不用抬头，便可以洞察出黄濑内心的变化。赤司看似不经意地叹口气。
“稍微散会步吧。凉太。”
“好的！”
闪闪发光到灼亮的眼睛，证明了赤司猜中了事实。
这样纵容黄濑好吗？以朋友的身份？赤司这么说服自己。自己是不值得黄濑原谅的自私之人，作为等价交换，给予黄濑一点补偿。补偿？这样自以为是的想法让赤司开始厌恶自己。黄濑是害怕的寂寞的，使一个害怕寂寞的人不再寂寞之后，又把他丢回寂寞之中。自己不正在做这样的事情吗？
赤司想起童话中的毒苹果。自己亲手把毒苹果送到了黄濑跟前，看着他幸福地吃下去。实际上，在一味伤害他。
今年的东京比以往寒冷。大多数人选择躲在温暖的房间中度过行将结束的新年假期。黄濑没有进入任何一家商铺。走到一家游戏厅附近的时候，忽然，停住脚。
“小赤司，我们可以拍一张大头贴吗？”黄濑支支吾吾半天，才说出完整的句子。
赤司茫然地看着他。黄濑掏出了钱包夹，指着内层的大头照说，以前和帝光的大家，还有现在海常的前辈都去拍过。所以，想与赤司拍一张。
“就一张？一张可以吗？”黄濑小心翼翼地看着赤司的眼睛。
拍摄大头照，这种交往的时候都不曾做过的事情。在此刻得到了微妙的应允。赤司注视着黄濑兴奋地摆弄按键。
一张可爱的猫与狗的布景映入眼帘，黄濑切换了下一张，出现篮球架的布景。
“凉太，应该喜欢的是上一张吧？”赤司注意到黄濑在选择布景的时候，动作停滞了几秒钟。
“不是，不是啦。”黄濑摇了摇头。
“那一张布景挺可爱的。”
“可是，小赤司，可以吗？”
“为什么不行？”
既然想满足对方，就做到十分满足吧。把事情做到完美。是赤司征十郎的做人原则。赤司的猫咪与金色的狗狗。赤色与金色。正好是他们的颜色。
“那么，小赤司把头放到相框里面，稍微抬高一点。”黄濑发出指示。选择了背景之后，两人才发现这个布景有着难度。猫咪是趴在犬的背上。黄濑压低了身子。相反，赤司必须抬起高度。要让姿势稍微舒服一点，他就必须靠在黄濑的背上。拍摄的时候，手指自然而然地环过去。黄濑的身体忽然僵直。照片顺利地拍出来，黄濑却不小心碰了一个确定按键。屏幕上面挑出了涂鸦画面。
“小赤司，写什么好难呢？”
“随便写吧，这是凉太的专长吧。”
赤司走出隔间透一口气。黄濑突然拽住了赤司的衣服。
“果然还是写HAPPY NEW YEAR吧。虽然新年已经过了。”
赤司回头。他的眼睛不由睁大。黄濑微笑着，如同童话中优雅的王子那样落下眼泪。
“凉太……”
赤司取下了手套，温暖的手指抹去划过的泪痕。轻轻地包裹住黄濑的脸。从间隔的帘子穿进来到风，渐渐带走了手指的温度。
“小赤司……”黄濑用戴着手套的手覆盖住赤司的手。
“小赤司为什么。突然……”
“不要哭了，好吗？”
“我又哭了？啊，真丢脸啊。”
“凉太，还真是爱哭啊。”
赤司微微踮起脚，抵上了黄濑的额头。
原来，罪恶感的根源在这里。我一直喜欢着你。
赤司目送黄濑搭乘巴士离开。低下头，手中捏着那张小小的大头照。猫咪与狗狗的身边，写着一行字：AKAKI。
其实，吃下毒苹果的，又何止凉太一人呢？
Fi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