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叶恋歌

初之章

（二）

大婚之后，绫姬就从借住的别院搬进了主宅的正院，恰巧是种有那棵樱树的院子，房间向阳，开窗便可感知到鸟语花香，令人心旷神怡。庭院的修饰简洁而雅致，花草盆栽都被精心打理过，一花一木皆可见出前主人的蕙质兰心。将这样一间好院子腾给绫姬，足以见出赤司当家对她的厚待。赤司当家迎娶绫姬，并不是单纯贪恋美色，而是另有一番深意。黄濑家族在先代是东海名门，出嫁的大女儿正是深受当今天皇宠爱的宁殿，而传言当初天皇相中的原本是绫姬，无奈年岁太小，不得以入宫，则由生得同样妩媚的宁殿代替之。世人都知，如今乱世中皇权形同虚设，如日中天的赤司家族大有统一天下之势，赤司家迎娶皇妃候选，其心思昭然若揭。

绫姬原本不想对赤司家的琐事深究，然而房间陈设的契合感，使她不觉对前主人产生好奇。不待她询问，答案自然浮出水面。

“征哥哥，这些花都是你种的吗？”凉歪着脑袋蹲在花坛前。

“不，这是母亲大人种下的，我只是帮忙照看。”征十郎摸了摸凉的发辫。“不可以告诉你姐姐哦，我偷偷进来的。”

“为什么要偷偷啊？”凉压低了声音，靠近了征十郎一点。

”等凉长大就知道了。这是我们的秘密，好吗？”征十郎勾住凉的手指，凉点点头。征十郎的手指微凉而光滑，让凉想到在海边捡到的光滑石子，握住之后会有一点点暖心。

绫姬在帘幕后静观了这一幕，内心发出一声感叹，她示意侍女们不要做声，转身进了里屋。征十郎离开后，凉返回屋子。

“刚才去哪里了？”绫姬故意问凉。凉咬咬唇，保持沉默。

“凉，我们不是约定不会向对方隐瞒心事吗？凉，难道你忘了，你是黄濑家的孩子吗？”绫姬冷言相逼。凉的睫毛抖了抖，大颗的泪珠滚落。还是不说话。

绫姬起身，凉攥住了姐姐的衣裳，“姐姐，征哥哥……”一声一声的啜泣让绫姬心软了。她抱住凉，“告诉征十郎，他可以随时来这里玩，我们也会帮他照顾这里的花草。”凉破涕为笑，抱住了姐姐，眼泪鼻涕蹭了姐姐一身。

日子转眼过了大半月，绫姬与凉适应了赤司家宅的生活。大婚之夜后，绫姬就没再见过征战在外的赤司当家。虽然绫姬深受姐妹优待，然而家宅中的妻妾们却始终以歧视外人的眼光看待她们。同是沦落人，何必两相欺。绫姬鄙夷这些不幸的女人，她只是担心凉或多或少受到影响。好在凉喜欢黏着征十郎，这位年幼却在宅中拥有威严的小少主非常宠爱凉，所以凉一直保持着无忧无虑的笑容。

征十郎与凉，虚岁差三岁。时年六岁。征十郎虽然模样可爱，身上已经隐约可窥王者之气。小小年纪已经熟读《孙子兵法》《五轮书》，能够为父亲出谋划策。家中的女眷们或是只有女儿或是无子，对征十郎都有着源于母性的怜爱，甚至将对家主的念想寄托在征十郎身上。征十郎对这些主人们的热情总是回应以冷漠的敬意。自从绫姬嫁入，他就频繁往来于书房与绫姬的住处。

“征哥哥，征哥哥”还未进院子，听到凉清亮的呼唤，心情似乎会舒坦很多。

“凉公主，还没写完今天的练字。”阿玉追在凉身后。

“不要，我不要和征哥哥玩。”凉扑到征十郎的怀里。阿玉与征十郎只能相视一笑。

“征哥哥……”凉忽然在征十郎身上闻来闻去，像一只不安分的仔犬。“征哥哥身上有股味道，凉不喜欢的味道。”征十郎想起了什么，从腰间摸出一个香囊。“凉讨厌的话，就丢掉。”征十郎把香囊掷到地上。凉吸了吸鼻子。“今天不想跟征哥哥玩了。”说完，凉就钻进了一间旁屋，关上门。征十郎愣愣在那里，唤了几声凉，凉没有回应。

绫姬掩面轻笑，这香囊八成是哪位夫人强行塞给征十郎的，凉不喜欢那些夫人，自然不会喜欢那些名贵的香料。

征十郎向绫姬投去求助的目光，绫姬笑而不语。这时，有侍从匆匆赶来，叫走了征十郎。

“凉，还不出来吗？征哥哥已经走了哦。”绫姬敲了敲拉门。拉门露出一条缝，显出凉哭兮兮的脸，“姐姐，征哥哥会不会不再和我玩了。”

“等会儿向他好好道歉吧。”绫姬安慰凉。

“姐姐，我想学做香囊。”凉突然将整扇拉门猛地推开。凉的异想天开绫姬并不见怪，她却问，“为什么突然要学做这个？”

“给，给征哥哥赔礼。”凉垂下头，对了对手指。

绫姬命人调好了香，让凉选择。凉相中了“梦浮舟”，绫姬非常欣慰。“梦浮舟”是海常的一种香，传说是海底的沉香。月下浮舟，如梦如幻，绫姬在缭绕的香气中，恍若回到了海常。纵然幻影再浓，终究不过是一阵烟。

绫姬看着凉一针一线缝着香袋，凉的模仿能力惊人地强，只看绫姬做了一次示范，已经跟上了手巧的阿玉的速度。缝好了简单的香袋，凉放入了“梦浮舟”，系紧袋口，嗅了嗅。“这是凉喜欢的味道。”然后，欢天喜地去找征十郎。

“征十郎刚才去哪里了？”绫姬出身边的侍女。侍女回答说。”似乎主公回来了。”一种不安笼罩了绫姬。

凉从侍从那里问到了征十郎的去向，直径奔向了目的地。很快，凉感觉到这间院落与姐姐的院落不同，有一种说不出的森严感与压抑感。凉本能地向后退缩。不行，必须赶快向征哥哥道歉。凉坚定地向前迈出步子，朝阁楼的顶层走去。

直觉告诉凉，征哥哥就在里面，还有那位只远远看过一面的赤司家当主。

“谁在外面！”凉还未靠近纸拉门，一阵尖锐的响声后，纸拉门被刺穿。凉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，拉门上的刀剑闪烁着寒光。

“是凉，凉来找征哥哥。”凉竟然说出了完整的话。

拉门被拉开，征十郎一脸惊愕。凉小心翼翼地环顾室内，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。

“凉？绫姬带来的小公主？”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入凉的耳朵。感受到当家双眸的冷光，凉不由哆嗦一下。

”进来吧。凉。”当家发出命令。

尽管害怕，双腿在颤抖，凉仍然走了进去，跪坐在征十郎身旁，眼睛盯住榻榻米。

“凉，抬起头，让我看看你。”当家又发话了。凉缓缓抬起头。

“父亲大人！”征十郎喊起来。

白光一闪，剑刃停留在距离凉的眉心约几寸的距离。凉直勾勾地看着剑刃，继而又看向剑的主人。剑的主人收起了剑。

“真是有趣的孩子。如果你是男孩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。虽然你只是女儿，不过也无愧于成为我赤司家的公主。征十郎，好好善待你这位妹妹。”当家露出少许笑容，手指拂过凉的缎带，“乖孩子，先去别处玩。征十郎一会儿就回来陪你。”凉乖巧地告退了。

“不愧是黄濑家的孩子。”当家似乎在赞叹，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敬意。

“征十郎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娶绫姬吗？世人以为我为美为利，其实，我最想要的是黄濑家的血融进来。这三姐妹看似乖巧伶俐，内在都不亚于男儿的刚烈，尤其是这小妹，虽然看上去胆小，将来说不定胆识过人。她若为男儿，将成就一番事业，会成为你的对手。可惜她错生为一介女流，这又是她不幸中的万幸。因为她是女儿，将会得到万般宠爱，未来成为我赤司家族登上巅峰的助力……”

听到这里，征十郎的手掌微微捏紧。

凉若为男儿的结果，不言而喻。

一直以来，破城灭族，活下来的只有女儿，男丁一律处决。这次对待海常也不例外。

离开了父亲的居室，征十郎就迫不及待想见凉。因为胸口淤结着寒气，久久不能消散。

此时，凉正端坐在廊下练字。征十郎轻轻走过去，草纸上的字迹显得稚嫩却不乏清秀。

沧海鲛人，蓬山难觅。时雨初歇，夜深月凉。

“在写什么？”

“我的名字，是父亲大人给我起名字的来历。”

凉，真是美好的名字。征十郎将凉拥到怀里。凉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，征十郎顿时放松了神经。“凉的味道很好闻。”

凉想起了什么，将一只香囊交给征十郎。“刚才打算给征哥哥的，凉不小心忘了。征哥哥，可以不要生气吗？”

“谢谢凉的礼物。”面对凉期待的眼神，征十郎深吸了一口气香气。“这就是凉的味道吧。”

“最喜欢征哥哥了。”凉搂住了征十郎的脖子。

淡淡的浮海幽香，沉淀了千百年的精华，两人静静偎依着，感受着古朴中的一份惊艳时光。

待续

FT：啰嗦了一堆背景，本来想都装在这章的，结果不行囧。脑袋中，只有小黄濑不停叫小赤司【征尼，尼，尼】，其实赤司爸爸叫什么，我真想打个赤司家康（捶地），开玩笑。黄濑家族捏造，赤司家族捏造。除了洛山与海常的成员外的角色屏蔽，再加上一堆原创人物。